切片面包＆奶油炼乳 第五幕
刚刚吃了别人豆腐的布拉金斯基小同学哼着歌，蹦蹦跳跳地路过了波诺弗瓦先生的画室旁，阳光被门口的三棱玻璃柱打散成了彩虹，摇摇晃晃散在屋内的地板上，散在波诺弗瓦先生的画架上，小波诺多瓦就在那里坐着，在他父亲的怀里坐着，时不时摇晃摇晃他的小脑袋，金色的头发扎成了个小辫子，摇过来摇过去，过一会停顿住了——弗朗西斯看到了门外的伊万。
“伊——万——!”弗朗西斯挥舞着他的手，以至于专心作画的波诺多瓦先生低下头用满是颜料的手戳了戳弗朗西斯的小脸蛋，随后跟着他的视线——波诺多瓦先生也看到了门外的伊万。
伊万坐在画架旁边的一个座椅上，他啃着一个不算太小的苹果，地上的彩虹缓缓移动着，从他的鞋子边，到他的鞋子上，之后就这样越过了他的鞋子，也许是因为他不停地摇晃着他的腿，也许是因为阳光，谁知道呢。
叮铃铃，风吹过门口的风铃，波诺多瓦先生眯起眼，哼唱着首不知名的歌。
“我记得你母亲很喜欢这首歌吧”，伊万猛地吓了一跳，还有一小部分没吃的苹果掉到了地上，之后忙不迭地点头。
“也是啊…这样子的歌，可是让我们两人聊到一起的契机咧。”
伊万没有答话，只顾着弯腰把那个苹果捡起来，吹吹上面的灰尘。
“别吃。”波诺多瓦先生拿过了伊万手里的苹果，之后把画板转到了伊万眼前。上面是个奶黄色头发的小男孩，他晶紫色的眼中仿佛有什么在里面驻扎着，一闪一闪的像是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他心不在焉地捧着一个苹果，丝毫没有注意到嘴边的残渣。这不就是他伊万.布拉金斯基本人吗?他深吸一口气。
“我很想知道，画里的的小万尼亚眼里的那个小秘密。”弗朗西斯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也许，里面藏着一个脸通红的小笨蛋”伊万笑嘻嘻地歪歪头，之后跳下了凳子，“我回家啦，谢谢您的苹果。弗朗吉，我下次来找你玩。”
当伊万回到了自己家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雨后微凉的空气让伊万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他的右眼皮砰砰直跳。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王耀之前一本正经和他说过的话。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伊万一边感叹王耀教了他些什么，一边又想今天父亲大人会不会又喝多了…之后他战战兢兢推开了门，发现门口多了几个纸箱子，就连伊万最喜欢的那对球拍也被打包捆扎起来。
伊万轻咳几声，这才让伊利亚把注意力转到门口。
“下午好万尼亚，过来帮我装一下这个。”
“下午好爸爸…这是怎么了…?”
“哦…你说这个啊，由于工作原因，我们要搬家了。”伊利亚停顿了一下，才轻轻说出了一个地名，“去英国。”
去英国，去和法国隔了一道英吉利海峡的英国。
“我们…还会回来吗?”
“嗯…”伊利亚抬头摸摸自己的下巴，之后看着伊万良久，“应该是不可能了，我知道你有些事情不舍得放下，但我唯一能让步的是你可以去和他道别。”
第二天伊万早早到了王耀家楼下，轻轻扣着王家大门，随着风风火火的脚步声，王耀叼着块面包就打开了门，他发着呆看着伊万老半天方才轻言道：“大早上的，怎么了?有没有吃早饭?”
“…嗯…没有，我来是…有点事想和你说…”
“这样啊，那你进来吧，一起吃好了。”
Florin轻轻蹭蹭伊万的裤脚，咪唔咪唔地叫个不停。
厨房里不大的木桌上摆着绿红白线条交错的格子桌布，上面的切片面包刚刚出炉，还冒着热气，一旁的碟子上是奶油炼乳，刀子还侧在那里，这是刚刚有人用餐的痕迹。
王耀又从餐柜里寻出一对刀叉和一个小碟，放在伊万面前便坐回自己的座位，王先生一会便跑过来问是谁进来了，之后一看是伊万也就又出了餐厅忙店里的事情了。
“…唔…说吧，怎么了?”王耀咬字不清地向嘴里又塞了一块面包，眨眨眼看着伊万。
伊万也看看王耀，做了一个深呼吸。
“那个呢小耀…我要走了…去英国。”
王耀抖了一下，手中的叉子滑了下去，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打出了清脆的声响，但他仍没做任何动作，仍没说一句话。
伊万弯下身给拾起了叉子放在桌上。之后又提起茶柄转起圈来。
“昨天刚刚知道的…想了一晚上觉得早些告诉你比较好…”
王耀低下头抹了抹眼眶，但是眼睛仍是涨得很，有什么想要夺眶而出。
……
时间凝固了一般，伊万看到王耀一动不动地坐在座椅上，等着他那双澄清的眸子，他咬着嘴唇不说话，但是眼泪还是滑下了脸颊。
“小耀…”伊万上前搂住了王耀，可是被一声呵斥打断了。
“骗人!”王耀站起身来，大声吼了出来，泪好像绝了堤，啪嗒啪嗒一连串从眼角滚落到下巴。
“你骗人!你骗人!…你不会走的对吧?不会离开我的…对吧?…呐?”
伊万心中似乎有什么在撕扯着，他清了清嗓子，方才没以哭腔说出这句话：“对不起。”
“有什么用呢…?”王耀摇着头向后退，不小心把凳子也踢倒了。
“耀儿?怎么了?”餐厅外响起了脚步声，王耀赶忙抹把自己的泪就跑回了自己的卧室。
王先生一进屋，就知道到了翻到的桌子和咬着牙轻轻啜泣着的伊万。可他刚一挥手，伊万就从他身边跑开，并轻声嘀咕了一句话。
“对不起。”
随后就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咚。
Florin跑到刚刚叉子掉落的地方，伸出舌头轻轻舔着余下的奶油。
之后就什么也没有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