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苇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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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

  • 極文父母的大小姐和书生

  • karaichi深夜60分「牢笼」「疏忽大意」「期待」

「春告鸟,夏鸣蝉,秋落叶,冬吹雪。与君相惜,四季常在。」

01.

空松到达松野宅邸的时候,是沉寂的午后。

他被女仆引进会客室等候,局促不安整理自己的挂衿。野猫闪过廊道,伴随的脚步声越发凑近这方……

“啊。”来人注意到了会客室内的空松,停驻在门口。

她迅速把身子缩回,片刻后把手搭在门上探出头,冲空松询问:“请问来我家,有什么事吗?”

“向令尊请教国文……书法方面的知识。”

“可……家父是极道。”

“是吗?我想我应该没有走错。”空松费解地四处张望,惹得她掩唇轻笑。

“你在找家母吧?我……父母都是男性。”留下这样的话,她便急匆匆离去,再回来时手里端着茶壶,为空松面前的茶碗续上茶水。

小姐手拢下裙子跪坐到空松对面,向他道歉父母已出门,需一些时间才能回来。空松反倒松了口气,转而把视线放到对坐的小姐身上。

小姐留清爽的短发,侧头时脖颈修长而美。淡粉的和服衬得她越发白皙,温度渐消,空茶壶随人一并离去。松野市松姗姗来迟,把外套递给女仆,方才迎接空松。

廊道处的野猫眸子闪烁,庭院青枫环绕。

松野小姐的馨香好似留在了会客室,以致被市松唤时,空松竟有些不舍。小姐竟如那已入肚的茶水般,让空松不觉咂嘴回忆其美好。

02.

得知那日喝的茶是小姐的茶道作业,空松不由浮想联翩。

尔后空松隔几日便来拜访。见到小姐的机会少,空松便总借市松同编辑谈话的藉口找寻那细微踪迹。半年光景后,空松发现小姐极爱在闲时去院内的池塘处。有时同猫玩耍,有时只是发呆。空松悄悄走去,总会吓得她脸蹙红,小声责备不已。

在这时小姐的脖颈都会是美丽的樱色。

天气回暖,鸟雀带着讯息飞回,亲昵地同萌发的绿芽问好。它们散布在石板路上,似是阻挡前行者的步伐。

小姐爱随意穿着木屐,裙子不及脚踝,蹲身恰露出了白袜紫裙间的一小片肌肤。空松移不走视线,有次被小姐看到,羞怯不已。

“这样太随便了,早知该穿靴子。被看到小腿,太羞人了。”小姐责备自己。

“但毕竟是在院内,小姐您出外才穿靴子的好。”空松急忙摆手,语无伦次地解释,“况且您肤色白皙,没有什么羞人的。”

小姐垂头,纤细的手指勾弄着水面。

良久,小姐开口:“那么靴子毫无用处,家父辛苦请人做的,不好浪费。”

“莫非说……”

空松刚要说出,却被小姐打断。她只是微笑,却让空松胸口揪紧不敢做声。

谈话就这样结束,临走时小姐和空松说:“这个地方,其实是我的牢笼。”

空松当时并没有理解言语中的意义。

03.

虽未接受过正式的教育,但在市松教导下,小姐学识远过同龄人。身为松田组前任组长的松野唐松怕女儿在外遭不测,将小姐自幼保护至今。随年岁增长,小姐越发不满唐松做法。

她单一味粘着庭院的野猫,但不知如何命名。

茶道师傅近日操持茶会,小姐受邀参加。市松两全,决定让信得过的空松保护女儿前往茶会。

路旁古树上蹲伏只巨蝉,发出巨大的鸣叫,小姐感兴趣地凑前观探。树干粗且糙,她将手抚上时空松觉得此时的景象美极了。不知这是小姐还是古树的功劳。

“从未见过这样大的蝉啊。”小姐喜悦地说。

巨蝉可怖的叫声在她看来是美好的奏乐。

空松把口袋里放置久的物什拿出,向小姐走去。汗湿的手攥着是一条藕荷色丝带。

“拖先生的福,前些天我赚到了第一笔稿费。”

“诶。”

“想着小姐衣着太过朴素,私下为您买了丝带,虽说不是什么好布料。”

“诶。”

“如果您不嫌弃……”

“怎么会嫌弃。”小姐转身背对空松,“请您为我戴上吧。”

夏风吹起裙摆,树叶沙沙作响,蝉依旧在叫。错落的树荫罩着小姐,光斑在身上散乱摇动。

空松缓步上前,把小姐鬓角碎发隆起用丝带扎起,缠绕出个蝴蝶结。

丝带同和服十分协调。素净的颜色本不该配正度华年的少女,但不知为何,小姐穿着却美极了。

空松不禁想这是否是因为小姐沉稳性格的原因。

04.

听闻空松学习剑道,小姐十分感兴趣。

拨弄着墙角忽盛开的紫花地丁,小姐提议:“我们可以从这里翻出去。”

“还是太危险,小姐娇柔的身体不可有丁点磕碰啊,我会无法原谅自己的。”

小姐垂下头,默不作声。

在那次茶会后小姐总会躲避空松,但脑后的丝带却不曾卸下。无法猜测小姐的心思,只得默默伴其左右。

如今,小姐忽的提出这个请求,空松束手无策。

“有您在的话我不会有危险的。”小姐小声说。

空松不知该如何回答。

青枫的树叶变得鲜红,风也变得清爽,小姐在其间蹲着身子,无法看到她的表情。经几日雨的浸泡,紫花地丁周被青苔布满。

小姐倔强地穿了靴,铁了心要出去。空松无法说服,只好扶着小姐爬到围墙上,自己率先翻下去接跳下的小姐。小姐像花瓣飘落到他身上,芬芳仿佛化成了水浸湿了空松的衣襟,使他怀里也有了小姐的芬芳。

这竟是他们第一次触摸对方的肌肤。


参观完道场天色已晚,小姐决定住在空松家。

给家里挂了电话,市松一派无所谓的看法,急躁的反而是唐松。空松越发不明了他们是如何在一起的,小姐只是垂头思索,没有回答空松的疑问。

水被佣人热好,小姐长叹口气走进浴室又探出身。

“要一起洗吗?”

空松讶异,手中的换洗衣物掉在地板上,小姐眼神坚定,完全不是揶揄。

院外的桂花的花香溢满浴室,佣人脚步声匆匆,大概是在备置床铺。小姐垂头,眼眶晕红,再次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人拒绝。

空松围着浴巾忐忑不安,走进浴室,一片氤氲使得小姐若即若离。空松被牵引着走动,撞上了小姐。

待雾气渐消,空松发现小姐已盈满泪水。

——那娇柔白嫩的身躯,竟是个男人。

“对不起,欺骗了您。”后头的话已无法说出,小姐,换言之少爷已泣不成声。

空松站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的景况,爱慕已久的闺秀是位男子是无论如何都他所想不到的。在得知他名松野一松时,这个猜想就隐隐缠绕脑际,可空松终没有去细想。

他终不是聪慧的人。

于是他将一松搂进怀中,第一次拥抱了他,他身上还有那莫名的芬芳。

“恕我愚笨,我还是没办法不去爱你。”

一松眼泪扑朔朔落下,屋外落叶已布满地。空松只是抱着一松,不多言语。

夜里他们把被褥拼到一起聊起了过去的事情。

一松出生后唐松虽已退位,作为作家的市松不愿让儿子同父亲一般。两人商量把一松当做女儿对待,远离极道琐事。

“就这样过了20年,我成了现在贫弱的模样。”一松叹口气,“我便怪罪家父,他从不恼。”

“怎么是贫弱呢,我觉得一松这样很好。”

“……再叫一次我的名字好吗?”

“一松。”空松笑起来,掀开被子牵住一松的手。

05.

第一场雪来临时,市松收到了一松寄来的请柬。

一松离去几年来陆续给家里寄信,先是同空松去了东京,结识了不少朋友,之后办了家学校,教起国文。

信的最后说“替我向爸爸问好”时,市松总不由得笑出声。

这次信封里只有一张薄卡片和短信,信上说他们准备不久回来结婚,名义用松野家的大小姐。

市松随意披上件外套便回卧房叫醒熟睡的唐松,睡眼朦胧地唐松拿起短信愣了许久,方不满地长舒口气。

“不过也应该结婚了。”

“是啊。”市松把唐松的衣服放在身侧,“一松还要我向你问好。”

“我也要向你问好。”唐松就势吻了市松的脸颊。


帮助一松穿白无垢间,市松不由得问一松:“东京的人喜欢留长头发吗?”

一松涨红了脸不做言语,只是把手里攥着的东西递给市松。

“请帮我保管,白无垢不许戴这个。”

市松看着手里的物什恍然大悟,微笑着把白色棉帽给一松带上。

前往神宫的路边的积雪掉在地上,一松痴迷地看着。

“忽的想起夏天的巨蝉了。”

“那之后再没见过那样大的蝉了。”空松也回忆起来,感叹不已。

两个人相视笑了起来,在空松鼻尖飘落细雪,像糖霜一般。

市松唐松伴随在后。唐松看市松手攥紧的模样疑惑不已,便拉过他的手想要查看。

手中是条略微老旧的丝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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